前幾日與朋友無意間聊到下酒菜,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鹹蜆仔,嘴裡彷彿馬上浮現鹹甜的醬油味,配上冰冰涼涼的口感,瞬間喚醒大家的記憶和唾液。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自己曾經在哪裡吃過,然而每個人都像是患了失憶症一般,鹹蜆仔的記憶雖然存於腦海深處的餐桌上,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裡吃到的、家人在哪裡買的。
唯有高雄的朋友提到,這是父親的拿手下酒菜,而她也只敢吃父親做的鹹蜆仔,卻是怎麼樣也想不起來現在哪裡能買到這樣的滋味。
餐桌上慢慢消失的身影——台灣蜆
直接在網路上搜尋「鹹蜆仔哪裡買」,有許多網友表示通常都是家裡某位長輩的拿手菜,家裡常有醃著一些蜆仔,有時配著熱熱的白粥,再澆上一點點鹹甜的醬汁,唏哩呼嚕地十分下飯。親戚好友喝酒時搖身一變,又成為銷魂的下酒菜。
也有些人表示以前在海產餐廳點得到這樣的小菜,然而大家也常常轉向同一個結論,「不過最近比較少見了。」
如果平常有在去菜市場的話,應該也會發現現在很少見到菜市場的魚販在賣蜆仔,最大的原因是——保存期限。
「台灣蜆產業主要區分兩條路線, 一條是蜆精營養食品路線,這條路線從十多年前發光發熱後,至今聲勢不墜還賣到日本。另一條就是菜市場生鮮餐桌路線,這條路線近年愈來愈不敵牠的大塊頭哥哥蛤仔,棄養漁民愈來愈多,鹹蜊仔的滋味,或許以後會愈來愈難得。」
〈為什麼餐桌上的蜆越來越少?〉——上下游
現代人消費、生活習慣改變,蛤蜊在冷藏狀態下,送到超市大約還有一週能存放,但新鮮的蜆仔則無法撐到兩天,很難打入超市體系。此外也因為烹調後的口感、肉質等等原因,新鮮的蜆仔難以推廣,投入養蜆的人自然越來越少。
連日本首相和知名作家都難以忘懷的小菜
儘管蜆仔越來越少見,在年輕族群之間,吃過這道小菜的人可能也不多,但它卻是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和知名作家村上龍心心念念的滋味。
時間回到2011年,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仍是國會議員時來台訪問,當時台灣在準備宴請安倍時,他特別指名說非常懷念台灣的「鹹蜆仔」,讓當時籌備外交宴席的國賓飯店頓時手足無措,不知該如何臨時變出這道台灣小菜。
不過最後國賓飯店仍然在宴會結束前,端出醬香鹹甜的「鹹蜆仔」,為宴會畫下滿足的句點,而這件事也讓當時的外交部口譯蘇定東先生十分印象深刻。
日本知名作家也曾在著作《料理小說》中提及生醃鹹蜆仔令他難以忘懷,而黃惠玲老師也曾在臉書上分享關於鹹蜆仔的有趣回憶,「家中的法國女婿在台灣第一次吃到鹹蜊仔,自己嗑掉一整盤,還含蓄的問: 可以再點一盤嗎?隔年,他帶他爸媽全家來台,我們是把菜市場的整個臉盆的鹹蜊仔都買了,他們一家人坐在客廳嗑鹹蜊仔的情景,還惹得我媽笑得直搖頭,說:『不鹹死嗎?』」
台灣人記憶中的蜆仔
生長於淡水的蜆仔,在熬製成濃郁的蜆湯之後,有提神的功效,因此老一輩多會將小顆的拿來煮湯,比較大顆的蜆仔,便想到拿來醃製食用。有許多人害怕寄生蟲、細菌的風險,老一輩的處理方式是將新鮮生蜆仔吐沙後,有些人會稍微加熱川燙,有些人則是先冷凍一夜殺菌後再退冰準備醃製。
醃製時會視個人口味加入辣椒、醬油、糖,以及大量的薑蒜和米酒,用於殺菌及去腥,作家曹銘宗老師也曾提到有些店家會加入檸檬或是酸梅等,不同的巧思讓鹹蜆仔更多了一股清爽的香氣。
目前有在製作的店家並不多,根據推薦,我從網路上訂購了兩罐鹹蜆仔來回憶一下兒時滋味,間隔上一次吃到可能至少有十年了,第一口吃下大驚「好鹹!」,然而手上的動作卻停不下來,在和友人談笑間,桌上很快就累積成一座小小蜆殼山。
回想過年或是小時候親戚相聚,大家圍坐在一起泡茶閒聊,手上好像總沒閒著,過年桌上時常放著一盒黑紅雕花塑膠盒,裡面放滿紅白花生糖、黃金糖、寸棗、瓜子⋯⋯,小孩子在旁邊聽大人聊天無聊的發慌,輪流在盒子裡挑零食在一旁吃;大人聊得開心,但大家手上總忙著泡茶、啃瓜子。晚上喝酒時,桌上放著的就變成鹹蜆仔,還有每個人面前的小啤酒杯,和一座會慢慢變高的蜆殼山。
現今的娛樂選擇有很多,人手一台手機,取代了以往餐席間嘻笑談天的手中零嘴,有些人會嫌棄蜆仔和蛤蜊相比肉少,吃起來不過癮,然而過去在閒暇之餘,大家一起吃著蜆仔或是啃著瓜子,現在看來也是一種奢侈的幸福。
如同黃惠玲老師在鹹蜆仔一文的結語:「台灣擁有好多美味的吃食,有的東西雖然不常吃,卻在記憶的一角,一直有其舉足輕重的一席之位。」
參考資料
- 為什麼餐桌上的蜆越來越少?一顆蜊仔從產地到菜市場的旅程
- 〈鹹蜊仔的美好〉Facebook文章,黃惠玲
- 〈鹹蜊仔〉Facebook文章,曹銘宗
- 訪台多次愛上「鹹蜆仔」 怕鬼不住官邸的安倍首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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